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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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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看著仡遼蟬滿臉的無奈和嚴肅,顧之桑眉尖微挑,說道:

“那就先過去看看吧,反正我過來湘省也是為了這件事。”

仡遼蟬:“好。”

加入靈組,成為靈組的‘特聘指導員’之後,顧之桑便有了查看一些機密性文件的權利。

通過翻看過去和近年來的靈組檔案記錄,她才發現原來官方早就在收集,處理各地的玄學靈異事件。

大多數不涉及極度私密性的信息和事件,會被總部上傳到官方專門為靈組研發的小程序上。

這個程序只有通過了靈組考核,成為正式組員才有權限進入。

在上面可以查看往期已經解決過的玄學事件,組員之間交流求助,又或是進行玄學方面的探究指導……

除此之外,這個小程序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懸賞’。

一般情況下各地的警署接到報案出警時,其中有性質惡劣過於殘忍的,嫌疑人憑空消失的,或是帶有詭異色彩的等等這類事件,出警的隊伍中一定會有一名靈組的成員跟隨,負責觀察這種案件中是否存在的靈異手段。

若是遇到了一些無法解決的懸案,當地的靈組就會上傳到小程序上進行‘懸賞’,誠邀各地的奇人異事來處理解決。

完成之後,接下‘懸賞’的玄師可以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以及各種對道行有益的法器符箓。

顧之桑之所以來到湘省,就是因為她在小程序看到了一條等級評價為「危險」的懸賞。

她這段時間在《浮海傳》的戲份正好殺青,再加上和經紀公司‘成恩娛樂’兩看相厭,對方暗戳戳搞了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把她的邀約全部推掉了空出不少時間,她也樂得輕松。

出於對此案的好奇,她接手了這一宗懸賞。

此案件名為「神女湖沈屍案」。

在顧之桑之前,已經有兩任前委托人接受了此案的委托,前往湘省神女湖解決事件。

只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點開案件後,顧之桑查看了大概介紹。

四天之前,當地的一群孩子不聽大人勸阻,無視岸邊的警告牌,非要在周末的時候聚集,跑到附近的一處大湖游水。

那湖泊就名‘神女湖’,是當地最大也最有名的淡水湖,湖中深度超過數十米,附近的老百姓都會在其中養魚捕蝦。

靠近岸邊的淺水區倒是不深,可耐不住在湖中出事的人多,所以當地政府和百姓都不願意讓小孩子來這邊戲水。

可就在那一天,一群在水中嬉鬧的孩子們中就有人出了事。

一個男娃在和同伴們比賽紮猛子的時候,悶到水底下就再也沒出來。

其他孩子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陸陸續續憋不住氣從水底冒出頭時,還在嘻嘻哈哈喊著‘加油’。

直到倒數第二個男孩兒終於憋不住氣了,漲紅了臉從水底下冒出頭時,其餘孩子都對最後的男娃佩服不已。

其中一人嚷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憋不住了,你也出來吧,知道你牛p,俺們說到做到都認你當一天的大哥!’

'想不到啊你啥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你小子是不是自己在家裏水缸裏偷偷練憋氣了?’

小夥伴們扯著嗓子嚷嚷了好幾聲,讓那個孩子別憋了,卻都沒有得到回應。

這個時候他們才漸漸意識到不對勁。

有人慌了:‘咋回事啊,他不會……出事了吧?’

'呸呸呸別瞎講,咱們在淺水區還沒沒過胸口,咋可能出事兒啊?你別嚇唬俺們了快點出來!’

然而孩子們的呼聲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他們在附近的水裏摸索了好幾分鐘,又紮猛子到水底下,強忍著不適在渾濁的湖水中睜開眼睛,試圖看到水下是否有人。

可始終沒有找到那個男娃的蹤跡。

自此距離他下水憋氣,已經過去了十分鐘還多。

剩下的孩子們都大驚失色,紛紛游上了岸邊,在偷偷跑掉害怕被責罰而不告訴大人,和趕緊報警讓人來撈人,這些孩子選擇了後者。

當天本地的警署出警捕撈,卻始終無果。

湖面上的沒有浮屍,水底下撈不起人屍。

要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言之鑿鑿,說那個男娃真的和他們一起下了水,在水中憑空消失,警方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在開玩笑了。

男孩子的家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認定是其他小孩子害了自己的兒子,可其他人也很無辜。

他們都說最開始提出要偷偷跑到神女湖邊玩水的,就是這個溺水失蹤的同伴。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已經不是普通人力可以解決的了。

於是當地靈組展開了一系列調查,卻毫無結果。

這件事在附近傳得沸沸揚揚。

原本神女湖所在地區就是湘省較為偏遠落後的城市,廣為流傳‘河神’和巫蠱一類的傳說。

許多人都相信,神女湖中是有‘河神’的,更聲稱他們在駕船出湖中心時,曾經親眼看到過湖面下方有巨大的陰影。

一時間有人說這個孩子是被‘河神’看上了,抓去做灑掃小童了;

也有人說他被水鬼抓了當替身,說是他的父母在外惹上了什麽人,被下了‘河蟆蠱’,屍體直接就被湖裏的魚蝦蟹給吃光了……

第二天仍然沒有打撈起浮屍,當地靈組不得已之下便在小程序上發布了‘懸賞’,希望其他各地的組員看到後,有能力者可以來幫助他們解決。

當天鄰市的一位玄師便趕了過來,在河邊一通做法超度,不少圍觀的群眾都在附近觀望。

他在岸邊的空地上點燃了十數根半人高的香,拿著搖鈴叮咚做法。

原本是風平浪靜,天氣晴朗的神女湖上空,不久之後陰雲昏沈,湖面上刮起了不小的風還卷起了浪潮。

最終在眾人都意想不到中,一卷大浪毫無前兆地澆了岸邊做法的玄師滿身滿臉水,把他立起的香直接澆個透濕。

丟了大臉的玄師很是頹敗,告訴當地靈組自己在湖中的確感覺到了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他猜測是神女湖中曾經的靈物走了岔路,變成了兇邪之物,說自己管不了這件事,拿起法器當天就離開了此地。

第二名接受委托的玄師和顧之桑一樣,都是專門從外省趕來的。

那人在靈組中頗有名聲,是一位玄‘六’階的玄師,能力水準也算是上乘。

他來到後並沒有立即做法,而是向當地靈組要了一支小船,自己一個人晃晃悠悠到了湖中心正上方停住,在船上來回徘徊,做法念咒。

岸邊的其他人只見他腳下的船只附近的水面泛起了層層漣漪,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船下徘徊。

緊接著他身子向前一挺,噴出一口鮮血後直直從船上栽了下去,掉入了湖心區。

這可把岸邊人都嚇壞了,連忙開著快艇去捕撈,把人救上來之後送到了當地醫院,經醫生檢查說他破裂臟器受損,有一定生命危險。

至今第二位玄師還在醫院中躺著呢。

此案的兇名直接傳了出去,被靈組定為‘危險’等級,開出的報酬翻了幾翻,可也沒有人敢接。

直到顧之桑剛一入駐小程序,便直接把這個任務接手了。

容城的靈組給她安排了最快的航班飛湘省,還讓仡遼蟬來接她。

跑車上,仡遼蟬一邊把著方向盤狂飆,一邊簡單給顧之桑說了說「神女湖沈屍案」的最新進展。

仡遼蟬道:“本來事情不該這麽趕,但是前天晚上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當地靠近神女湖的一個縣城裏的有個獨居的大娘,晚上的時候不知道咋回事,自己一個人跑到了神女湖邊……然後溺亡了。”

“附近的人發現的時候,她的一只鞋在湖面上飄,同樣是沒有找到浮屍,屍體憑空消失了。”

仡遼蟬說著苦笑了一聲,繼續道:“或許是因為官方派去的人失敗了兩次,沒查到什麽信息,一些居民吧……可能就不太信任我們了。他們沒有報警,而是把當地一個很靈的神嫲嫲請了來看。”

在談話中,顧之桑了解到神女湖周邊的小城,被稱為湘省的‘沈區’。

那邊小城裏好多人都是當年苗寨翻新後的原住民,少數民族很多,都還保留著過去的習俗,也比較相信當地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傳說。

當地也有擅長看玄學的蠱婆婆和靈媒,在當地地位很高。

仡遼蟬說:“那神嫲嫲也是真的厲害,當天晚上就讓附近的居民去養殖場買了新鮮的活羊生雞,在岸邊宰殺做法,拿著葉片把牲畜屍體裹好後拴上繩子和石頭,墜入了神女湖中。”

“沒想到祭品投入後沒多久,那大娘的屍體還真的浮了出來!附近有拍攝視頻的居民錄到了全過程。”

屍體打撈上來之後,居民才發現大娘渾身浮腫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臉上混雜著痛苦和猙獰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做法的神嫲嫲說,這是神女湖中的‘河神’發怒了。

這些年岸邊的百姓們越來越不虔誠地供奉祂,出湖捕撈之前也不祭拜,所以憤怒的‘河神’才會將災難降臨到周邊居民們的身上。

單單用牛羊牲畜祭祀,是平息不了‘河神’的怒火的,需要效仿古法開壇做法,為‘河神’獻上真正的祭品。

否則以後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仡遼蟬和顧之桑抱怨道:“當地幾十年前一直有祭‘河神’的習慣,是用活人填湖,他們覺得這樣才能保障年年風調雨順,湖面風平浪靜。其實這都是古人流傳下來的糟粕文化,湘省靈組創設之後就全省嚴禁以人為祭品,懲罰力度非常大,這才把這種糟粕的玄學習俗給徹底杜絕。”

“現在那位神嫲嫲說的‘河祭’,就是這個意思!一旦讓她開了先河,讓這種糟粕文化覆興,那其他愚昧些的地方和百姓肯定會爭先效仿。”

顧之桑聽的時候眉頭就已經皺起來了。

她問道:“那現在是?”

仡遼蟬說:“昨天我們的人和法醫把大娘的屍體拉走了,也給附近的民眾做過了思想工作,承諾了先調查,解剖,一定會盡快偵破案件,嚴令禁止他們舉行‘河祭’,這些人嘴上是答應得好好的……”

後面的話不用說顧之桑也清楚了。

雖然附近居民們答應靈組不進行‘河祭’,但他們還是陽奉陰違,偷偷摸摸背著仡遼蟬等人接著進行儀式。

結果被蹲守在附近的組員發現了,趕忙通報仡遼蟬。

機場距離目的地有一段距離。

仡遼蟬狂奔到目的地的時候,才剛剛能看到湖畔的邊緣,便看到附近圍聚了不下數百人。

裊裊白煙不斷往上飄,最後散在了湖面。

她一甩車尾便把車停靠在空地上,快步下了車,這時顧之桑已經能聽到岸邊的喧囂和爭執聲了。

仡遼蟬揚聲呵道:“你們在幹什麽?昨天都說了不允許舉行‘河祭’,你們這是要造反嗎?還不把他們放開!”

只見幾個同樣趕了過來,想要穩住情緒激動的居民的靈組組員們,現在都被幾個壯漢抵著堵著,一雙雙懷著敵意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們。

顧之桑低聲詢問:“報警了麽?”

仡遼蟬道:“我剛剛報了,最快也得十來分鐘才能到。”

其他組員來的時候之所以沒有先驚動警署,是他們沒想到這些居民會直接違抗律令,根本就不聽他們的勸阻。

這時人群中有眼睛通紅,神情怨懟的中年夫妻走了過來。

男人咬著牙指著仡遼蟬道:“我兒子死了,屍體現在還泡在水裏不得安寧,沒法入土為安,憑什麽不讓我們祭‘河神’?!人家大師有本事解決這件事,你們這些人就只會叫我等等,再等等!”

女人也拍著大腿,叫苦連天:

“我的命好苦哇!兒子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了,現在連把人撈上來安葬他都成了犯罪嗎?我可憐的兒啊,你幹脆把你爹媽一起帶走吧!”

周圍的居民們也紛紛開了口,帶著指責的意味道:

“看你這個年輕女娃穿的也是咱們寨子的服飾啊,怎麽就這麽狠的心?”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河神發威啊,不平息河神的怒火,我們周邊的老百姓可都是要遭殃的!”

“這是我們湖邊老百姓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們管閑事!”

吵嚷之間,眼看有那種渾水摸魚的人想要上來推搡仡遼蟬,發洩自己心中的戾氣的人,顧之桑眉頭一皺,伸出手拽著仡遼蟬的手臂往後一扯,躲開了對方的手。

那人一個沒站穩,自己順著慣性跌了個跟頭,臉和鼻子著地直接磕在了沙地裏的碩石上,發出一聲慘叫。

“我,我的鼻子!!”

他捂住鼻梁的手下溢出猩紅液體,眼瞧著見了血,周圍的人都心頭一震稍稍平靜了些。

他們再度看向苗女身邊那個身高還矮些的,體型還更纖細些的女孩兒時,都被她黝黑冷峻的眼神鎮住了。

顧之桑從懷中摸出幾顆黑白棋子,擡手甩了出去。

棋子‘砰’地砸入沙地中,發出沈悶響聲,頓時把沙泥砸出幾顆小坑。

周邊的百姓面色一變,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這,這個手勁兒,如果棋子砸在他們身上,不戳出個窟窿來怕也是要受點內傷吧!

眼瞧著她往河邊走去,一些居民仍想去阻撓她,可一伸手卻發現自己怎麽也觸碰不到這個女孩兒的衣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穿過人群。

顧之桑在河岸站定,盯著岸邊穿著藍紫色怪異長袍,帶著一串串銀鐲銀環的老嫗,微微瞇了下鳳眼。

那老嫗的身材幹癟,脊背佝僂,手中拿著一柄拂塵似的法器,身後是兩個巨大的沈木箱子,以及幾炷點燃的香。

從顧之桑的角度,能看到每一個箱子中都堆滿了新鮮斬殺的家禽牲畜,雞鴨鵝狗,屍體上淋漓的血漿還沒幹透,把箱子最上面的禽屍染得格外可怖。

江邊本就多小蟲,都被新鮮血液的甜腥味兒吸引了過來,在箱子上方飛個不停。

在大量家禽屍體的上面,還分別壓著一只牛和一只羊。

這兩只大型牲畜還是鮮活的,四只蹄子用麻繩緊緊捆住,無法大範圍掙紮逃跑。

它們顯然被身下其他生物的慘狀死狀嚇得不輕,睜大眼睛滿是驚恐,扯著嗓子‘哞哞’‘咩咩’叫個不停,把箱子掙得輕抖,被嚇失禁的糞便不斷從肛尾擠出。

老嫗擡起渾濁的眼睛看向顧之桑,啞聲說道:“小姑娘,請不要擾了祭祀的吉時,否則‘河神’大人會生氣,降怒於我們的。”

顧之桑定定看著她,半晌道:“這勞什子祭祀沒必要繼續了,自古以來需要活人生祭才能滿足,會在河裏作祟的都不可能是神,頂多是個不知所謂的邪祟。”

老嫗面色一厲,“好蠢的丫頭!怎麽敢對‘河神’大人如此大不敬?你自己不要命,還非要拉上湖岸邊所有人陪葬嗎?”

她這句話落下後,顧之桑的身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嚷聲。

對此顧之桑旁若無聞。

她語氣平淡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沈屍的原因,也不知道河中到底有什麽,就自稱神婆,說自己可以解決此事,難道你就不會羞愧麽?”

老嫗神情一頓,眼中露出一絲不以為意。

她確實不知道湖面下是什麽,但她從小就聽長輩和同門說過,這神女湖底下是有東西的。

既然有東西,那就拿‘祭品’上貢唄。

事實證明她猜得也沒錯,這不昨天才往湖裏投了些牛羊,那具消失在湖中的女人屍體就浮上來了。

顧之桑確定這老嫗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錯,堅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後,有些啼笑皆非。

她聲音冷淡道:“你們如何地相信湖中有神,相信只要祭祀就能平息一切,這我都不管。但你們要祭,就自己滾下去,而不是拿無辜人的生命來為你們的愚昧買單。”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卻讓神婆臉色大變。

“你,你想幹什麽?!”

顧之桑走到了兩座大箱子跟前,剛一靠近,濃重的血腥味兒便一股腦地往她鼻腔裏鉆,那股味道直讓人胃裏作嘔。

她擡起腳便踹在了木箱的側壁。

接觸面發出沈悶響聲,緊接著那足足有一米多高的箱子轟然側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上面的牛羊摔在地上,發出驚恐的叫聲,箱子裏的肉塊和牲畜屍體也都灑了出來,往外溢出。

兩個箱子接連被顧之桑踹翻之後,人群中的仡遼蟬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箱底露出的東西,“那,那是?!”

只見其中一個箱子裏上層的東西都灑出後,最下面五花大綁的人便露了出來。

那是個大概五六歲大小的孩子,雙手雙腿蜷縮著,嘴巴上被死死封住膠帶,滿臉滿身血糊和動物的毛發,閉著眼睛掙紮的幅度很小,發出的聲音更是極其微弱。

顧之桑把她抱出來,撕掉嘴上的膠帶給她擦了把臭烘烘的血漿後,才能勉強看出這是個頭發都黏在一起的短發小姑娘。

而另一個箱子的最底下,也是一個小孩子。

他的身體軟軟倒在牲畜的屍體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顧之桑把他抱出來後,發現這個男孩兒的情況很危急。

兩個孩子都在箱子裏被重重壓著,呆了很久,久周圍的空氣越發稀薄,僅有絲絲縷縷的氧氣能穿過層層縫隙被他們吸入鼻中。

再加上箱子上的活牛羊的叫聲,更是淹沒了箱子裏他們的細微動靜。

恐怕再晚一些時間,不用神婆把他們拋入神女湖中,他們就要因為缺氧窒息而亡了。

顧之桑沒有隨意去動他,臉色冰凝回頭問道:“有醫生嗎?”

自從箱子底下出來兩個孩子時,周邊不少聲討看戲的居民便都嚇到了,場面一片寂靜。

他們確實不知道這些祭品中,竟然還有倆個娃娃!

神婆可是說祭祀要沈箱的,那箱子裏的兩個小孩兒豈不是要被活活淹死?!

有個女人小聲開口道:“我之前學過醫護,考過證書。”

“你來。”顧之桑站起身時,衣襟前和雙手都被動物的血液染得通紅,“阿蟬,叫救護車。”

仡遼蟬面帶怒色,狠狠瞪了一圈周圍的人後點頭說好。

嗅著自己一身的味道,顧之桑的心情不太美妙,冷著一張凝白的面孔掃視了一圈,扯出一抹笑容:

“這兩個孩子要是死了,在場的大家都出了一份力。”

“唉你這個女孩子說的什麽話呀,我們又不知道……箱子底下還有倆大活人,我們一直以為只有牲畜的!”

“神嫲嫲你這是做的什麽事情哦,這是犯法的!太嚇人了,這倆娃娃你從哪裏弄來的?”

“……”

聽到顧之桑說他們都是共犯,不少看戲的人不樂意了,紛紛表示自己是無辜的,開始聲討起神婆。

也有部分人神情閃躲略顯心虛,顯然是知道些什麽。

只有那對死了孩子的中年父母情緒最激動,看著顧之桑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就像是在看殺子仇人。

“你為什麽要壞了我們的大事?你沒有親人父母嗎?以後不會有孩子嗎?死了不給他收屍……”

顧之桑冷聲打斷了這一句句看似有理的指責:“那這兩個被當成祭品的孩子呢?他們就該死麽。”

被質問的中年夫妻氣勢一弱。

男人咬牙道:“是他們爹媽自己賣了他們,這兩家人願意!你個哪裏冒出來的鱉犢子敢管老子家的閑事,知道我家在湘省是什麽成分……”

他話還沒說完,便像被一記無形的巴掌直接扇得踉蹌,‘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臉頰迅速紅腫鼓得老高;

話沒說出來,一張嘴吐出幾顆破碎的牙齒。

就在這時,遠處終於響起了鳴笛聲。

出警到達目的地的警員們剛一下車,便看到了滿地的血漿,動物屍體,以及躺在地上的兩個紅彤彤,昏迷不醒的孩子。

他們變了臉色:“都幹什麽呢?!這裏怎麽回事?”

——

待當地警署趕來把相關的死亡男孩兒父母,神婆,以及部分參與此事的人都扣押起來後,兩個小孩子也被送去了醫院。

顧之桑沒有立刻去警署,而是跟著仡遼蟬就近找了一家民宿,去洗凈了身上的血汙。

她穿著睡袍擦拭長發時,房間門從外面被敲響了。

打開門之後仡遼蟬捧著一套幹凈的少數民族服裝,說道:“桑桑你先穿這個吧。”

“好。”

等顧之桑換好衣服,準備重新去當地警署時,看到她從房間出來的仡遼蟬滿眼驚艷,感嘆道:

“桑桑你皮膚好白,好細膩,你要是在苗寨裏絕對是最受小夥子們傾慕的姑娘。”

顧之桑淺淺笑了一下,“走吧。”

當他們再次來到警署時,隔著玻璃能看到羈押的室內有警員在給那對中年夫妻做思想教育。

“你們的想法和行為都非常危險!這是犯法是殺人,這件事之後肯定是要對你們進行量刑處理的!”

夫妻倆還在嘴硬狡辯:“我們是花了錢的,是那兩家人自己同意了賣孩子的!”

“這就是販賣人口,你們不用狡辯了。況且你們在湖邊聚眾宣傳封建糟粕,屢次阻撓警方正常辦事,這些都是很嚴重的行為。我們明白你們的心情,可這都不是你們違法犯罪的借口……”

看了幾眼後,顧之桑便挪開了目光,道:“那兩個孩子是被買來當‘祭品’的。”

身後的警員點頭道:“沒錯,他們夫妻一共花了二十多萬,很奇怪的是這件事不僅有他們二人參與,還有另外四名家中並未出事,也沒人溺亡在湖中的人一起參與了。”

警員說出了四個人的名字,道:“經過調查,其中兩人甚至不是本市人,分別是本市周邊相鄰的兩個城市戶口;另外兩人雖是本市人,但彼此間應該也沒什麽關聯。”

“可他們四人卻每個人出了五萬塊錢,作為購買兩名兒童的籌款,我們剛剛拷問了半天,這些人都只說自己是支持祭祀活動沒有別的意思,還有的說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神婆和其他人籌款是為了買賣兒童。”

顧之桑點點頭道:“能讓我見一見他們麽?”

“可以的。”警員點點頭,“不過他們的作案動機不明,我們懷疑背後可能另有玄機,為了防止他們串供,所以這四個人我們是分開關押的。”

顧之桑:“沒事,我只要看看他們的面相即可,不用和他們交流。”

“好,那顧小姐跟我來。”

跟著警員的腳步,顧之桑來到了關押四個人的門外,默默地看著裏面的人。

她身後的警員們驚訝地發現,屋子裏的四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在窺視。

要知道房間的窗戶是透明的,若是有人從窗戶往裏看,裏面的人理應能看到,發現。

看完前三個人之後,顧之桑若有所思,和身後的警員商量了一下,在第四名參與購買兒童當‘祭品’的人的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推門而入。

屋裏坐著的是四名參與者中唯一一個女性。

她原本在屋中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略顯緊張,聽到門口的動靜後擡頭看去,在看到顧之桑的瞬間身體一僵。

女人沒有忘記湖邊發生的一切。

這個看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是能輕松踢翻大木箱,有著隔空把人嘴巴打腫的手段!

她暗中警惕有些緊張,可對上顧之桑的雙眸時,還是呼吸緊促有種被人看透的恐慌感。

女人語速很快:“我說了我不知道什麽買孩子都是他們做的,我就是不想讓,不想讓同城的老百姓們被河神降罪!我爸就是漁民,養殖戶,我這麽做也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卻發現顧之桑的神情不變。

半晌,顧之桑才在她緊張的目光中說出了進門後的第一句話:“我相信你說的,從你的面相上看,你的父母宮中有一緣缺失,說明你的母親在你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你是被父親拉扯到大的。你是本地人,家裏以前應該是做小本生意的,前幾年生意不景氣後你父親就和人承包魚苗蟹苗,幹起了水產養殖……”

“所以你是個這麽孝順善良,心系同城百姓的好人,為什麽當時要跑掉呢。”

當顧之桑把她的家庭信息一點點說出時,女人的神情便開始慌了。

她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就是本市人,警方想要調查自己的身份信息不是非常簡單嗎!

自己絕對不能因為這些話便自亂陣腳!

可當她聽到顧之桑最後一句話時,強行繃著的神情徹底裂開了。

女人結結巴巴搖著頭:“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別以為自己的是警員就能胡言亂語,我……我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要請律師!”

顧之桑用纖白的指尖支著腮,神情淡漠。

她如瀑的烏發散在肩後,身上穿著苗族的對襟藏藍袍子,膚色在銀色花紋和藍底布料的襯托下更是白得奪目,冷著臉打量別人時,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心虛。

“是嗎。”

她語氣淡淡,繼續說道:“你是本市出生的人,今年三十五歲,87年的盛夏時節出生。因為生辰特質和你父母輩的影響,你五行並沒有受到太多地勢影響,命中帶金火缺少水行,按理說在起名字的時候應該稍微註意一些,從名姓的運勢上找補回來,不過你家裏父母並不信這些,是自己給你起的名字。

很巧合的是,他們給你的起的名字也是旺火剛強的。”

“然而過剛易折,火勢過旺而不化解自然也會出現一些劫難,你十一歲那年就出現了你人生中唯一一次和水有關的劫難。”

顧之桑停頓了片刻,微微昂起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你幸運,活了下來。你遇到了把你救了的貴人。”

女人的喉嚨中猛然爆發出尖叫,她抱著自己的耳朵不停搖頭,顯然是不願意聽到這些話。

怎麽會?

這件事怎麽會被人知道?!

那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想起來的事情,至今都會後悔,悔恨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

可並不是她想要逃避,顧之桑便會停住話語:

“很奇怪的是明明那一年你從水劫中死裏逃生,可是這件事卻成了你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自那之後,你反而更加怕水,在得知父親要承包魚苗做養殖戶的時候,更是歇斯底裏地反對這件事情。

你在害怕什麽?神女湖裏究竟有什麽?”

“更奇怪的是,我似乎並沒有看到你的生命軌跡中有那個把你從劫難中救贖出來的人的痕跡,她的存在憑空消失了。

除了她已經死了,我想不出任何更合理的解釋。”

屋子外面的警員們能聽到裏面的尖叫聲,充滿了抗拒和驚恐。

他們對視一眼,心道顧之桑不會在裏面給那人用什麽不恰當的手段了吧?!

警員猶豫要不要叫停這次會面,把顧之桑從屋裏叫出來,抱著雙臂的仡遼蟬輕輕搖頭道:

“放心吧,桑桑她想要得到什麽信息還犯不著用嚴刑逼供這種最次等的手段。”

將信將疑的警員走到窗戶邊往裏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屋子裏的兩個女人分別坐在桌子的兩邊,中間隔著老遠的一片距離。

只是那個嫌犯女子不知為何,不斷抱著腦袋搖頭,情緒很是激動。

顧之桑默默看著,只能聽到女人嘴裏帶著哭腔的喃喃自語: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微微斂眸,語氣篤定:“所以當年你遭遇水劫,險些溺水身亡的地方,就在神女湖。只不過你當時被一個人救了,而她為了救你丟掉了性命,只可惜……”

“你並沒有把這件事的真相公之於眾。”

顧之桑微微俯身,語氣冷凝:“你從始至終都知道神女湖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知道他們買賣孩子是為了當祭品。”

“你想要祭祀的,你感到恐慌和愧疚的,真是是‘河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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